就算被兩把槍指著，暗淡的月光下，毒藤女的臉上依然帶著縹緲而神秘的笑容，她輕撫著手臂上纏繞的藤蔓，眼神溫柔又熾熱，仿若凝望著深愛的情人。

伊莉德沒敢輕舉妄動，只是再次提高了聲音：

“毒藤女！我說了！離他遠點！”

“小姑娘，”那容貌在月光下越發詭異的女人悠然開口，她的聲音有些沙啞，透著一股看盡人生百態的女人所特有的性.感與老練，“既然你知道我是誰，就知道我並不害怕你們手上的武器。”

“我並不介意對著你試試我的槍法，毒藤，就算是你，如果被一槍爆頭——”

毒藤女松開撫著藤蔓的手，泛著奇異光澤的眼眸在霍奇和伊莉德的身上來回打量著：“嘖嘖，我以為女人會比男人溫柔許多呢，沒想到身為女性的你，竟然也要用如此粗暴的威脅手段。”

她說著笑了起來，那笑聲中帶著少女般的清純靈動，也透著點嬌柔暧昧的氣息，如果毒藤女願意的話，她就是一株行走著的迷.魂劑，從眼神到聲音乃至散放在空氣中的每一個分子，都散發著讓人——主要是男人——無法抗拒的致命吸引力。

根據伊莉德對毒藤女的了解，她痛恨男性，也痛恨美國官方的執法機構，以這個標準來看，霍奇明顯身處危險之中。念及此處，伊莉德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霍奇的後背，他保持著沖毒藤女舉槍的姿勢，從剛才開始，他就一言不發一動不動，伊莉德不清楚他身上發生了什麽，但她也不敢輕舉妄動。

“我們只是為了抓捕嫌疑犯才來到這裏的，我們沒有惡意，”伊莉德壓下心中突如其來的恐懼與憤怒，盡量穩住聲線，“一個獵殺少女的變態，我們已經找到他了，他逃不掉了——但你得讓我們去抓捕他。”

毒藤女沒有說話，只是微微歪頭，妖冶的臉上透著點好奇。

“我們沒有傷害你的植物——最後一個暖房中的植物屬於你，不是嗎？我們也沒有傷害任何無辜的人。你面前的那個男人已經在bau工作十幾年了，他拯救了無數的幼童、少女，無數受害人……他不是那種男人，你不應該針對他，毒藤女。”

“話說得漂亮，小姑娘，”毒藤女舔了舔嘴唇，饒有興致地打量霍奇，“可惜口說無憑。”

“我就是憑證，他曾經救了我，給了我生活的目標和動力，所以我今天才會站在這裏，以他同事的身份跟你說這段話。”

伊莉德越發壓低聲音，放緩語速。到現在為止，都沒有任何gcpd的人過來幫忙，毒藤女應該在這邊設下了不少圈套……現在還能清醒地站在這裏的警.察，可能只有她一個了。

“這世上的好人本來就不多，不要再讓他們少一個了，毒藤。我希望我的同事平安，你也沒必要大開殺戒——我們各退一步，對大家都好。”

“哦，真是讓人感動的肺腑之言呢，”毒藤女說著又撫上了那些藤蔓，不知道是不是伊莉德的錯覺，她覺得那些藤蔓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許多，如同蛇一般，在毒藤女的身上蜿蜒盤旋，“你愛他嗎，我親愛的小姑娘？”

這猝不及防的問題讓伊莉德渾身一震，她微微張口，瞪大眼睛看向毒藤女，一時間竟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。

過了好幾秒鐘，在意識到毒藤女在等待一個答案之後，伊莉德只能咬咬牙回答道：“……我愛他，但我更敬佩他。”

“愛和敬佩可不能放在一起，小姑娘，這可是來自長輩的貼心建議，也許我應該幫幫你，”毒藤女笑得越發意味深長，容貌嬌艷得仿若滴血的玫瑰，“不過，我的一位老朋友要來了，我的寶貝們已經聞到他讓人心動的氣息了，我可要去赴約了呢！”

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，毒藤女往霍奇的方向揮了揮手，伊莉德當機立斷扣動扳機，“砰砰砰”連發三槍，但那蜿蜒在毒藤女身上的藤蔓仿佛在一瞬間活了過來，它們瘋狂地舞動著，擋下子彈，保護著主人的安全。

伊莉德只開了這三槍，因為在下一刻，她就註意到身前的男人搖晃著身體，猝然摔倒在地。

“霍奇！”

伊莉德用她的最快速度沖了過去，半跪在地，奮力將霍奇的身體擺正。他的狀態很不好，雙目緊閉牙關緊鎖，蒼白的臉色中，很快透出一股詭異的淡綠色，身體也漸漸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。

“見鬼！”

女人憤怒地低聲咒罵著，擡頭看向四周，毒藤女已經趁著這個功夫溜走了，她逃得很快，也許正如她說的，蝙蝠俠就在附近，她要會一會那位讓人心動的騎士，但伊莉德並沒有感覺到布魯斯出現的痕跡。

而且，他如果真的出現！一定會過來幫忙的！

伊莉德對著手腕上的無線電高呼“警官受傷”，但這附近空無一人，沒有人回應她的求助。

如果等其他地方的人趕來支援的話……那太慢了！

來不及思索，伊莉德掏出手機撥通了迪克的電話。因為身份問題，迪克沒有參與最後的追捕行動，而是留在gcpd內等待消息，他很快接聽電話。

“怎麽了，小伊？”

“迪克！我需要幫助！我們剛剛在農場碰到毒藤女了，亞倫他——”伊莉德只覺得喉嚨發緊，聲音艱澀，許多年都未曾感受過的緊張溢滿她的胸膛，“韋恩集團有對應的解藥對不對？我需要解藥！”

“我叫加西婭派救護車過去！”電話那頭原本懶洋洋的聲音立刻嚴肅起來，“解藥的事我會找福克斯，保證在你們回醫院之前送到。別擔心，小伊，毒藤女的花粉大部分並不致命，不過——”

伊莉德沒有聽清迪克後面的話。在一秒之前，原本雙目緊閉的霍奇突然張開雙眼，就算在暗淡的月光下，伊莉德也能看清他雙眼中詭異的光芒，他直直地看著伊莉德，神色茫然無措，片刻後，那茫然突然變成一種悲傷和狂喜交織的覆雜。

原本頭枕伊莉德雙腿的男人撐起身體，猛地張開手臂，緊緊地摟住女人，將她死死地卡在雙臂的桎梏之內。

他的力氣很大，簡直是太大了，就算是伊莉德，一時間也無法掙脫。

霍奇的動作太過突然，來勢又太過兇猛，一把打掉了女人的手機。那精巧又脆弱的玩意飛過夜空，砸在泥土地面上，伊莉德隱隱約約還能聽到迪克的聲音，他似乎在驚叫，但隔得太遠，她什麽都聽不到。

“霍奇？！”伊莉德知道毒藤女的花粉大概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，但猛然經歷這個，她一時間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，“亞倫·霍奇納？亞倫？？”

她不敢用蠻力放倒霍奇脫身，只能徒勞地呼喊著男人的名字，可她沒有收到任何回應。霍奇依然緊緊地摟著她，他摟得太緊了，下巴死死壓著伊莉德的肩膀，幾乎讓女人動彈不得。

霍奇似乎在說話，含含混混地低聲地嘟囔著不成單詞的音節，那聲音中漸漸夾雜著嗚咽的哭腔，在突然感受到後肩處的那抹灼熱時，伊莉德整個人都僵住了。

那是……眼淚。

她的英雄，亞倫·霍奇納的眼淚。

伊莉德只覺得心臟緊緊地揪在一起，有那麽一兩秒中，她甚至無法呼吸。那不是被人緊緊抱住的原因，事實上，霍奇已經松開了他的手。

在下一秒鐘，他伸手扶住伊莉德的雙肩，整個人欺身上前。

這一次和剛剛不一樣，這是一個……熱烈的、狂野的、灼熱的，卻又偏偏帶著絕望與苦澀的吻。

在雙唇緊貼的那一瞬間，伊莉德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，她仿佛置身情緒的洪流之中，四周都是茫茫的洪水，她找不到任何依憑之所，只能手腳無力的隨波逐流。

她只覺得內心泛起一股更加洶湧而澎湃的情感，那是她從未預料過的情感，那不是尊重也不是敬佩，那不是崇拜也不是欣賞，那不是她在面對布魯斯時也能找到的種種情感，那是……“愛”。

女人對男人的那種——愛。

霍奇依然用力地吸允著、噬咬著她的雙唇，兇猛而絕望的姿態猶如困獸，這個吻更像是一場搏殺，伊莉德沒有從中品嘗到歡愉和甜美，只有沈重而悲哀的痛苦。

男人的淚水順著臉頰流過兩人的唇齒，讓這個吻的滋味得越發苦澀，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，伊莉德只覺得雙肩被捏得生疼。

但這讓人難以忍受的疼痛只持續了一瞬，霍奇終於結束了這個吻，同時松開他的雙手。

他們兩人離得太近了，幾乎是耳鬢斯磨的距離。伊莉德能清清楚楚地看見霍奇的雙眼，他的眼神依然迷茫而空洞，但在那迷霧之後，是一種徹骨的悲傷和……愧疚？

他在對誰愧疚……海莉嗎？

霍奇還在喃喃低語著，他的聲音漸漸清晰，那些音節終於拼成了單詞。

“對不起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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